沉寂多时的泛亚铁路计划,因为中国民营资本的加入而活跃起来。连接中国和东南亚各国的泛亚铁路网,需要数千亿人民币的建设资金,对于大多数财力有限的东盟国家而言,缺乏建设资金来源。正在中南半岛市场布局的中国民营资本,将成为泛亚铁路的建设新动力。
一头冷一头热
泛亚铁路网涉及到中国和东盟10国,但整体建设进度呈现“一头冷一头热”的格局,中国境内部分的建设热情高涨,而东盟国家因为“缺钱”显得积极性不高。
广义的泛亚铁路是连接亚欧大陆的铁路网,而狭义的泛亚铁路专指中国昆明和新加坡之间的东南亚走廊。
由18个国家共同签署的《泛亚铁路网政府间协定》于2009年6月正式生效,标志着泛亚铁路网建设正式付诸实施。
来自昆明铁路局的资料显示,泛亚铁路分为东线、中线、西线:三条线都是从昆明出发,东线经河口穿过越南,中线经磨憨穿过老挝,西线经瑞丽穿过缅甸,最终到达新加坡。这三条线路在中国境内的部分均纳入了中国《中长期铁路网规划》。
中国工程院院士王梦恕透露,由铁道部组织的专家团已在11月中旬赴缅甸、老挝勘测。“中缅铁路只要隧道方案确定,很快就可以开工。”
相比之下,中国境内的东、中、西三条线均已取得进展:东线连接中国和越南,建设速度最快。玉溪至蒙自段铁路全长约141公里,已于2005年12月开工,预计2011年12月开通;蒙自至河口段铁路全长140公里,2008年12月也已开工。这两段铁路的投资额分别为44.7亿和69.3亿人民币。
泛亚铁路中线连接中国和老挝,玉溪-西双版纳段线路全长约357公里,西双版纳-磨憨线路全长约131公里,今年8月铁道部对该线路可行性研究报告进行了评审,争取年内动工。
泛亚铁路西线连接中国和缅甸,大理至保山段全长约133.6公里,投资额60亿元,2008年6月已开工;保山至瑞丽段今年1月铁道部已完成初步设计审查,目前设计部门正对该段长达36公里的高黎贡山隧道方案进行研究。
王梦恕表示,中缅铁路起点在中国昆明,终点为缅甸最大城市仰光,全程1920公里,设计运行时速为170-200公里,将成为泛亚铁路西线的一部分。
上述中国境内的铁路建设资金,基本来自铁道部或地方政府。负责东线建设的滇南铁路有限责任公司表示,云南铁路建设基本都是省部三、七开的合资模式,铁道部通过铁路建设基金出资70%,云南省政府出资30%。另有一部分国内银行贷款,但数额很少。
相比之下,东盟其他国家境内的泛亚铁路就没有政府资金的鼎力相助。
老挝境内几乎没有铁路;缅甸的铁路系统形成于二战后,年久失修;越南境内的铁路轨距是老式的“米轨”而非国际标准轨距,难以与中国铁路衔接。这些国家要修建标准轨道的泛亚铁路,将需要巨额资金。
钱从何来?
按照东盟的原计划,应当由各成员国自己出资修建本国境内的泛亚铁路,但有的国家经济实力太弱,没有能力进行投资;而有的国家虽然经济实力强,但是政府可支配的财富太少。
中国民营企业潇湘公司的出现,为东盟国家的铁路融资提供了一种方案。
潇湘公司在中国名不见经传,该公司董事长李占群也寂寂无名。工商登记资料显示,总部位于昆明的潇湘公司成立于2010年4月,注册资本仅1000万元。股东为李占群等3个自然人。
李占群已年近7旬,湖南口音浓重,在接受本报记者电话采访时称,潇湘公司是泛亚铁路中线老挝段的独家投资、建设、运营商。
据李占群介绍,他早年出国,在东南亚多个国家经商多年,“在海外的朋友和融资渠道很多,”他从2004年开始运作老挝铁路项目。
该铁路项目从云南西双版纳磨憨口岸出境至老挝首都万象,总长530公里。“原来是由泰国人负责投资的,”李占群说,“由于泰国资金迟迟不能到位,老挝政府就中止了和泰国人的合同。”经过一番招投标,李占群的潇湘公司最终中标。
这条铁路涉及53座桥梁,43个隧道,设计时速为每小时120公里,预计五年竣工,总投资达400多亿人民币。
据李介绍,建设资金将分工期逐步到位,目前已到位的资金由三部分构成:一部分来自联合国开发计划署提供给老挝的300万美元援建资金,老挝将其中一部分转给潇湘公司建设铁路;另一部分来自中国政府对老挝的援助款项,“大约占总投资的15%”;还有一部分是李占祥在海外筹集的20亿美元,但李并没有向记者透露这部分海外资金的来源。
李占祥称,老挝铁路局将赋予潇湘公司充分的经营管理权,铁路建成后的运营收入将归潇湘公司所有。而作为投资铁路的利益交换,潇湘公司还可以参与老挝的农林开发、工业开发及矿产开发项目,老挝的有色金属矿藏丰富,他们也将有优先开采权。
李占祥认为,作为社会主义国家的老挝政府“说一不二”,他投资铁路的回报可以得到保障。
到目前为止,老挝铁路的开工准备已基本就绪。“但因为涉及到4-5万中国工人进入老挝境内施工,这是老挝历史上的第一次,所以相关安全问题还在协商。”李占祥表示,待安全施工协议签署后,最早明年2月可以开工。
潇湘公司海外投资铁路之举,开创了中国民营资本的先河。但云南省政府参事、中国东南亚研究会副会长贺圣达告诉记者,此举难以复制,风险也仍很高。 “因为穷地方谁会投资呢?国家没有钱,国际组织又看不上这样的地方。”贺认为,私人投资看重的是利润,这些地区铁路投资周期长、难度大、风险高,而收益现在还无法估算。
泛亚铁路的另一个资金来源,则是亚洲开发银行的贷款,但这部分钱非常有限。大理到丽江的铁路借用了亚行的贷款,仅占到大丽铁路总投资的30%左右。 “亚行肯贷款,主要还是因为有铁道部和云南省政府的钱保底,而其他东南亚国家,经济基础那么差,银行的钱不敢轻易放出。”贺圣达说。
路在何方?
东南亚国家还有自己的另外一套算盘,他们希望将现有的各国铁路连接起来,而不是新建标准轨距的铁路。“最大的问题是,这些铁轨无法和标准轨距的中国铁路连接在一起。”贺圣达说。
东南亚铁路设施大多为米轨(指两条钢轨距离为1米的铁路,较标准铁路窄),并且以单线轨道居多,除了马来西亚与泰国境内有少部分电气化铁路外,其他绝大部分都没有电气化。
“连接旧铁路网肯定是比较省钱的,标准轨的改造需要更多的资金和更多的时间。”贺圣达说。而泛亚铁路建设出现“一头冷一头热”的现状也根源于此。
如果泛亚铁路真的建成,对中国-东盟自由贸易区的好处则一目了然。
2010年初,中国-东盟自贸区全面启动,93%的货物实现了“零关税”。中国和东南亚贸易规模在迅速扩大的同时,货物运输方式却始终不如人意。
目前中国与东盟国家间的运输主要以水运和公路为主,运力十分有限。如往来于中国泰国之间的货物多依赖澜沧江—湄公河航运通道,年货运量仅为20-30万吨,由于运输耗时长,应季商品常常耽误上市时间。
同时,泛亚铁路也将为中国战略物资的运输、尤其是石油运输提供新的选择。
泛亚铁路一旦建成后,可以分担海运和管道运输的风险。从中东和西非地区进口的石油如果能通过铁路进入中国,将比目前的海运距离缩短一半。
不过,在贺圣达看来,泛亚铁路的商业意义大于其政治意义,货运需求也超过客运的需求。“采用高铁建设泛亚铁路并不是一个经济的方案,况且在地质条件不好的东南亚各国,建设高铁的成本将远远高于普通铁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