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罗永攀 付勖
全球航运业持续低迷，重庆逆势增长。今年1～8月，全市水路货运量同比增速超过10%。
不过，记者调查发现，水路货运量增速从前几年的20%左右降到10%左右。重庆河牛滚装运输公司副总经理张建说，今年上半年公司运输量同比增长约10%，而利润却下降了21.7%。重庆市泽胜船务集团有限公司副总经理蔡龙师也称，今年公司利润下降很大。增量减效，重庆水运如何驶出“黄金水道”？
10月19日一大早，寸滩港，重轮集3016号集装箱货轮装载完毕即将起航。在长江上跑了20多年的船长刘纯胜站在甲板上看着滚滚江水，有点迷茫。这艘看似满载的货轮上，有20个集装箱是空的。
现状
上水货等船 下水船等货
重轮集3016号目的地是上海港，刘纯胜每年都要跑十几个来回。原本装330个标准箱的船，只装了300个箱子。19日中午，轮船在长寿卸下空箱子，又上了15个重箱继续前行。“这几年的水运，比我当水手的时候惨淡了。”刘纯胜说，那个时候船少货多，没得公路铁路来抢，很少跑空。现在下水基本上都要运空箱子，近的到长寿远的到宜昌。
其实，跑空的并不止这艘货轮。长航集运0318号大副胡文科介绍，0318标准载货量是325个标准集装箱，平时正常载货量大约在230～270个。每趟下水都要运大约50个空箱子。“因为沿途上水货物多，集装箱不够用”。
下水船装不满，上水货运不完，船公司为保障上水运输不得不“放空”往下游走。“这在业内叫做调空。”重庆太平洋国际物流公司寸滩办事处胡园丁介绍，由于上下游货物不均衡，大的船公司调空是常事。“调空的空箱最近逐渐增多，占整个船舱的比例也在增加”。
运价太低 船跑不跑都赔
“航运企业陷入了怪圈，跑船也赔，不跑也赔。”一位业内人士说。
长期跑宜宾到上海的大副赵应算了笔账，3000吨的船从宜宾到江阴，按运价55元/吨算，运费16.5万元，但是要烧掉近20吨油，油费就接近12万元，船员工资4万～5万元，就已经亏了。
重庆市港航管理局的统计数据显示，重庆至江苏各港大宗散货下水市场运价平均35元/吨左右。但重庆航交所发布的3000吨级船舶的保本价70～80元/吨。
“船老板唯一的动力是上水货物相对多点，可以赚点钱。”赵应说，有的船老板，好不容易找到3000吨货源，原本一条3000吨的船就可拉走了，但是却调3艘3000吨的船来，一条船先压1000吨，回来的时候再找其他货源。刘纯胜说：“不晓得哪个时候才能够天天满载。”
船老板弃单 船厂晒太阳
船公司生意不理想，曾经红火一时的造船厂日子也难过。
“船多货少，船老板就不造船了，造成船坞在边上晒太阳。”重庆市港航管理局办公室人士左良栋介绍，今年初他曾到涪陵的几个船厂调查。“以前这里的造船业非常火爆，造船得排队，现在就很难接到一个比较大的单子”。
造一艘船需要一两年，一些船老板下了订单，垫付一定资金后，发现生意不好就“弃船”。左良栋说，“这需要船老板支付相当大的违约金，但是他们还是宁可支付违约金都不要船了，就是因为拿了船每年还得亏，不如支付违约金划算。”
原因
需求放缓 进出川货物失衡
“以前每年公司下水运输的川煤大约1万吨，但今年几乎为零。”赵应深有感触地说，“变化从去年就开始了。”
“川煤外运减少的同时，从秦皇岛等地来的煤炭入渝入川，加剧了上下水货物的不均衡。”重庆交通大学航海学院博士张丹分析，随着重庆经济稳步增长，基础设施建设对建设物资需求量持续上升，上水矿建材料增加。但国内经济整体增长趋缓，电力需求疲软，而进口煤炭价格低廉，成为下游电力、冶金企业用煤首选。
散货如此，集装箱也不例外。重庆航交所发布的第二季度航运分析显示，目前，长江上往下游运输的货物量与入川渝的货物量比例大约为35：65，严重失衡的运量导致船公司不得不下水“放空”。江津玖龙和永川理文纸业前期大量囤积进口废纸原材料，进入二季度后，进口废纸箱量减少50%以上，使得全市外贸箱吞吐量增速放缓。
“长航一个大客户，同样面临开工不足的情况。”重庆长江轮船公司集装箱经营分公司寸滩办事处经理谢全志说，一旦这个大客户原材料和产品少了，势必造成很大一批船要空起。
“我们的货主都是化工企业，一些企业受天然气供应不足影响，开工少。”重庆凯美特船务有限公司副总经理谭余介绍，去年前10月公司盈利1000多万，但今年却刚刚持平。“五六年前，我们退出散货市场，主攻危化品运输。”重庆市泽胜船务集团有限公司副总经理蔡龙师表示，今年利润下降幅度很大。
运力过剩 船公司杀价抢货
货源减少，加上运力过剩，船公司日子自然不会好过。日前，在内河高级船长培训班上，重庆航运交易所董事长何升平在航运发展形势专题报告中表示，重庆散货运力总体过剩15%～20%，长江平均过剩30%。
“整个行业对市场的预计还是有点偏差，造成运力过剩。”蔡龙师表示，由于下游成品油管道建好后业务减少，一些下游的运输企业也跑到上游来，大家的日子更难过了。
为争夺货源，相互杀价就成了必然。前些年货主到处找船，现在是坐等船老板。“重庆到上海的矿石运输，货主开出的价格是22元/吨，还要运输企业负责缴纳港口建设费。”胡园丁说，这个价钱远远低于70元的保本价，公司已没赚头。“如果你不装，很多公司会抢着装”。
探路
涪陵酝酿打造“水运航母”
当前，国际国内水运市场行情低迷，为帮助企业渡过难关，涪陵区有意促成辖区内部分危化品运输水运企业抱团发展，打造涪陵“水运航母”。
涪陵区港航局一位负责人介绍，目前涪陵区几家水运企业已经商谈过几次，主管部门有意请一家资质好的大型水陆运输企业作为母公司，联合数家中小公司，组建涪陵物流集团公司，从而实现“风险一体、利益均沾”。“目前尚处于前期调查阶段”。
“长江上的危化品运输，重庆大约占了45%。”谭余表示，如果涪陵的船公司抱团经营，可以把分散的力量集中起来，增加重庆企业在行业中的话语权，提高企业抵抗市场风险的能力。“提高业务的承接能力，避免窝里斗等恶性竞争。还可减少资源浪费，通过资源全体共享、统一采购等方式，有效节约运营开支”。
“包括年底将下水的4艘船，我们的船都是专业运输危化品的。”蔡龙师说，“专业化的船队好开展业务，整个长江沿线的航空油都是我们的业务，中石油、中石化也有合作，公司的日子还算过得去，熬几年应该会好点吧。”
何升平认为，虽然目前国际航运和长江航运仍处于低迷和困难时期，但国家高度重视长江等内河航运发展，伴随长江上游航运中心建设的加快推进，以及重庆航运服务体系的日渐完善，重庆航运将迎来新的发展机遇。
对策
拆小船造大船 降成本提效益
交通运输部发布的《十二五期间推进全国内河船型标准化工作实施方案》本月起实施。要求现有非标准船以及小吨位过闸船舶、老旧运输船舶限期退出市场。“主要是鼓励船老板拆小船造大船，并给予资金补助。”左良栋介绍，这既可缓解船多货少的矛盾，还能提高船公司的生产效率，降低成本。4000吨是一个盈亏平衡点，而重庆的船舶平均吨位仅1700吨。
重庆市交委委托重庆长航东风船舶设计研究所设计的《新型三峡船型方案》（130m散货船）已通过专家评审。新型船舶具有载货量大、重量轻、营运成本低等特点，一旦投用可增强船公司竞争力。
“如果顺利的话，明天就可以过坝。”23日下午2点，刘纯胜的船到了三峡大坝前，正等候过闸通知。
“正常情况下过三峡、葛洲坝两个船闸需要1～2天，如果遇到船闸检修等特殊情况就不好说了。”谢全志表示，从重庆到上海，如果因过坝耽搁2～3天，一年下来就相当于少跑一趟，就少10万～20万的利润，船员工资得照发，无形中增加了成本。
“应该鼓励船公司翻坝运输。”张丹介绍，翻坝虽然增加船公司的运输成本，但可节省时间留住一些货源。
拉更多货下水 东扩西进做大蛋糕
“航线东扩西进，就是向东努力拓展武汉以下的市场，向西增加重庆至泸州、宜宾的发船密度，挤压四川市场的发展空间。”何升平表示，更新揽货手段、开辟新的货源是船公司提高生存空间的有效途径，如建立电子揽货交易平台，开拓中下游散货市场。
为了拓展业务，重庆长江轮船公司在四川市场推出成都至重庆万州的“蓉万铁水联运”，与铁路代理独家合作，将成都地区的重箱货通过铁路运至万州走水路。
铁路货物运输从2012年开始连续两次进行运价调整，平均运价涨幅达23%。张丹认为，目前，水运企业不能仅把眼光盯在水运内部，而是要考虑如何抢铁路、公路运输的业务。“如果船公司趁这个机遇把更多的集装箱拉下水，蛋糕就做大了”。
